初心

『一個無法種作而日子十分艱苦的地方，與
　一個可以種作但日子仍然艱苦的地方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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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就知道做農的賺不了幾塊錢，
雲林的阿公阿嬤就是很樸實的莊稼人了，
大一看無米樂時，只覺得那是很熟悉的場景，
想起自己小時候不就常常在三合院前的空地跑跑跳跳，
中午太熱太累了，就窩到奶奶旁邊睡覺，
睡飽無聊就想去柑嘛惦買糖果吃！
傍晚不是和弟弟騎著三輪車在家裡附近的道路騎騎繞繞，
就是表哥表姐帶我們去散步，走在產業道路或是田間小路上，
那是很典型的農村生活，而我經歷過。

直到我開始習慣都市生活後，直到北部的奶奶離開了我之後，
鄉下開始變成無趣的地方，回去不到三天就想回來台北。
除了少了童年時對任何事都保有的好奇心，
另外是因為漸漸少在老家走動，也只有過年或是爺爺奶奶生日時，
平常無人居住的透天厝會變得意外熱鬧。

來到蚵寮前，一直在想，雲林的農村，
應該就是阿坤厝那模樣吧！
現在回想起來，我們家那附近的田地，
還可以耕作，附近叔伯，過的日子應該是後壁那般。

蚵寮，大概是我走在台灣這塊地上，
覺得此處已了無生氣了…
這裡的人，日子過一天是一天，
他們的想法，更顯悲觀，
田不能種，被淹沒在消散不去的海水、雨水裡，
訪問做的再多，得到的答案大概就是那些了。
他們在這裡，生活也有半百年，
從前也許曾經歷過生活富裕那時，
但是犧牲環境，大自然開始反撲後的日子變得困苦許多。

你聽過地層下陷嗎？那是因為超抽地下水。
為什麼超抽地下水？因為養殖漁業需要。
為什麼養殖漁業需要？我只能說…
也許那就是一個失敗的政策推廣。
二十年前的人，看的不遠，勾勒不出五十年後的美景，
因為只想著養殖什麼樣的魚類能獲利最多，
沒有專業的人員為他們解釋著地下水一旦抽離，
會有什麼樣的後果，於是，
我想是大自然忍不住想要教導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民，
讓大家明白會有什麼樣的後果，
如果沒有記錯的話，是韋恩颱風在中南部肆虐。

颱風對台灣來說，就像是每年夏秋間常常三不五時來拜訪的常客，
有時候勤快點來到二十個好像也不意外，
島上的人民對它們是又愛又恨，
冀望雨水滋潤大地，又怕過多的水沖毀一切。
而我們早就在過度消費這個環境的同時，
就背負著未來可能會遭遇災害不斷。

這三天，走在仁愛街上，起初是當地的人對我們還有半分顧忌，
都市的怪異風氣，開始影響著其他純樸的農村，
對於外來客，從前的好客、友善，逐漸消退，
他們怕的是，七老八十了還會被不肖份子欺騙。

這三天，帶給我的，很多…
回想起來，有點難過…
除了一開始覺得訪問有點困難，
因為台語不甚流利的我與欽哥，
有時很難讓受訪者了解我們的問題核心所在，
永遠重覆在耳邊的就是那幾句，
「攏咩驚記啦～～」「攏淹水了啊～～」「政府又不讓這些作事人報休耕」…
你聽多了真的會感到無力不騙你。

仔細想想，我們的政府，從前到現在，真的照顧過農民了嗎？
他們默默的為了這片土地上的千千萬萬人，
投入了大半輩子，在泥土與稻田間，耗去美好青春，
卻鮮少聽到因為從事耕作而致富的例子，
如果老天爺賞臉點不在收成時作水災就很阿彌陀佛了…
還奢望一年有二十萬的收入嗎？
平常能溫飽就很開心了，難怪一個接著一個阿公阿嬤阿伯阿嬸跟我說：
「作事人就最傻的，能吃飽就很開心了。」
他們要的好少，少的讓我覺得很難過…
也不是沒有抗議過，因為待的太底層了，
聲音傳不到最頂層去，卻還時時淪為中間某些政客或是既得利益者的工作、手段。

時間這條軸線拉長來看，
真的也會把一個人的滿腔熱血澆熄，
阿公說，抗議也沒有用，所以他們滿腹苦水除了那些被淹沒的田地明白外，
在都市生活的光鮮亮麗的其他人，明白嗎？

我還是覺得鄉下地方有他的人情味，
很多受訪者都說，如果下次不是工作的話，
很歡迎來家裡作客，來釣魚也可以。
有的阿嬤捨不得我們走，希望我們再待一下，
這一下能待多久？半個小時其實差不多。

我記得我一開始在蚵寮沒有很順，
因為拒絕的阿嬸態度很不好…
雖然久了她見到我們有比較和善。

阿伯們都說，我們做這些沒有用啦！誰會理你啊！
我們每次都會回：不做，就沒有機會了。
阿伯他們會哭笑了一下…
是在笑我們傻，還是在笑這個社會的冷漠？

在蚵寮繞啊繞，開始熟悉這個地方，
更為她的未來感到一絲鼻酸，
土地政策不改，也許你我都心知肚明十年後的蚵寮會有什麼樣的光景。

每個夜晚回到下崙香客大樓休息，
和夥伴交換心得，再加上怡茹學姐為我們解惑，
我開始明白這次旅程的背後隱含什麼，
原來我默默站在第一線了？！
不不不、才不是這麼偉大呢！
我們充其量只是聽聽老人家心聲的大學生啊！
我是這麼想的，也許有一天，
可以成為一個很有力量的人！

離開蚵寮，我不知道下次再來會是何時？
這是第二度造訪，上一次是七月出隊誤闖蚵寮。

作事人是很苦的…
你們懂嗎？

離開蚵寮時，我希望下一站後壁，
會順利點，可以不要那麼悲觀些，
甚至，讓我見到台灣農業的希望還在也好，
蚵寮，再見了。

我想，比較恢諧或是不正經的事，就歸另一篇吧！

【這一站，雲林蚵寮。　完】